十三、面临指控(下)

发布时间:2023-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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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0年1月2日,皇家理事会作出决定,哥德堡宗教委员会应当向国王报告史威登堡学说的谬误并他们所采取的相应措施,警告相关人等不得传播任何与纯正教义抵触的史威登堡著作的评论和译本。在施行命令时,埃克博意图更进一步,要求教区的神职人员镇压史威登堡的学说,将其贴上异端的标签。

贝尔和罗森不得不服从王室的命令,表述他们对史威登堡著作的看法。罗森的声明简短有力,巧妙地引用了大量经文。他说:“难道不再有先知了吗?我们不再看见主的异象了吗?如果是,那就拒绝史威登堡和他的异象吧……可是我们知道,保罗曾被提到第三层天,天堂曾向许多人敞开大门。既是如此,为何将看见异象和灵人视为愚昧,就像希腊人将基督被钉十字架视为愚昧呢?……倘若灵人和天使与史威登堡说话是事实,我可不敢对抗神,也不愿咒诅神未咒诅的人。”

贝尔的声明则充分、成熟、系统。他给国王写信,证明史威登堡的教导并不违背神的话。“自从这些著作开始出版并分发给一些大学、图书馆及欧洲多数国家最有学问的人,迄今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们还未发现任何有确切根据的反驳。”贝尔说史威登堡的著作一致性和逻辑性极强,更重要的是对改善人生有切合实际的指导。他最后总结说:“任何急于在真相的调查上作出评判的人,应当亲自研究这些著作。”且提到自己长年在大学忠实地履行职责,还提到家中五个失去母亲的孩子,请求国王提供庇护,并承诺尊重和服从国王的任何命令。

消息传到史威登堡的耳中。据说两位博士将被革除职位,驱逐出国。他感到震惊,难以置信。在写给贝尔的信中,史威登堡进一步引用信经和圣经,甚至引用瑞典的圣诗,证明直接求告主乃是主的命令。“他们称之为‘史威登堡主义’,我却称之为‘真实的基督教’……倘若你们遭到革职和驱逐,现在和将来的人岂不会说,你们被这样对待仅仅是因为直接求告我们的主和救主吗?”(斯德哥尔摩,1770年4月12日)

史威登堡将信的副本呈给皇家理事会,情况出现了转机。他们看出,进一步的行动只会让争议升级,为史威登堡的学说做广告。而且他们也发现无法证明这新的学说是错误的,幸好有贝尔和罗森可以承担责任。通过他们谴责史威登堡的学说,就能避免与史威登堡本人发生冲突。因为理事会并不希望对史威登堡个人发起攻击,毕竟很多人敬重他,而且他的德行是众所周知的,更何况他与政府甚至王室有很深的关系。

与此同时,一些人的默默行动也在微妙地改变事件的走向。哥德堡著名的制造商奥古斯都在司法部有一定的影响力。他是史威登堡的朋友,哥德堡“史威登堡读书会”小组成员之一。他认为史威登堡解决了传统神学上的许多难题,促使人们对圣言有更深的爱慕,提倡自我省察,反对自私自利,强调为他人服务、热爱祖国,这些素质是每一个有道德的公民所认同的。贝尔的真诚和勇气也让他钦佩,所以就暗暗地给予支持。

奥古斯都有一个弟弟,名叫克拉斯,是哥德堡司法部的秘书。他写信给弟弟,请他尽可能帮助贝尔摆脱困境。克拉斯同意哥哥的观点,他在信中说:“你说得很对,没有什么比迫害更容易导致宗教分裂……新的学说若允许自由传播,要获得人们的赞同,它必须有一定的道理,能让人有所启发。在这种情况下,不论其影响如何,总不致产生危害……我对此事如此关注,你可能感到奇怪。我是基于两个原则。一是为了宽容,但愿将来人们表现出更多的宽容……二是基于事实。我对此神奇作者的著作有些了解,我知道它们不该受到谴责,因为他的原则不仅倡导理性的信仰,也能促进人们成为最优秀最有用的公民。倘若他的宗教原则能获得人们的认同,国家莫此为幸!可现实的情况是,公众都集中关注他的异象,不顾事情真正的本质。”(哥德堡,1770年3月3日)

“贝尔和史威登堡并不否认三位一体,他们只是说‘三个位格’的观念让人困惑……至于身体复活……保罗在哥林多前书明说,人复活时是灵性的身体,并称不这样认为的人是无知的。”(1770年3月17日)

“自从我告知贝尔他机会渺茫,因为五个孩子的缘故,他一直忧心忡忡。可怜的人!然而他又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他是一个鳏夫。他不可能放弃和否认从心里认定的真理,但我说过,他是服从上头命令的。因此,倘若史威登堡的原则受到禁止,他就不会在讲台上继续教导……由于上层的命令,贝尔、罗森及委员会的其他成员,都根据各自的信念坦率陈述了自己的观点。就这样给他们定罪,这公平吗?当然不公平!倘若陛下发现他们的观点是错误的,而史威登堡的著作又被认定为异端,让他们遵守上头的命令就是了。话说回来,倘若他们不服从命令,那就真的有罪了,当受到法律的惩罚。但是目前,他们照陛下的命令所作的陈述不能也不该被视为有违纯正的道理,或是传播奇怪的教义。”(1770年3月21日)

皇家理事会最终于1770年4月26日作出判决。经过综合考虑各方面的陈述,理事会“完全谴责、否决和禁止史威登堡著作中的神学观点”。贝尔和罗森因此受到谴责,他们声称新的学说与圣经相符的论证被驳回。不过他们被给予时间悔悟,否则将受到更严厉的处罚。另外,任何进关的史威登堡的著作将被没收。虽然处置已相当严厉,奥古斯都还是为事情得到温和的解决感到高兴,也为克拉斯的尽心尽力感到欣慰。

5月5日,哥德堡宗教委员会宣读了皇家理事会的判决,主教兰贝格下令贝尔停止神学和圣经语言学的课程,交由觊觎此职位已久的库林牧师负责,又警告罗森不得在有关西塞罗和泰伦提乌斯的讲座上掺杂史威登堡的学说。

史威登堡听到消息时非常愤慨。他竟然没有得到任何通知!他给国王写信,叙说事情的原委,请求国王的庇护,且将信的副本,及写给乌普萨拉、隆德等大学的信的副本,寄给哥德堡的朋友。

直到1771年12月7日,皇家理事会下令以基督徒的爱心温和地对待相关人等。他们也厌倦了,承认“史威登堡的著作还是有许多正确有用的东西”。案子后来又辗转处理了几年,事情终于渐渐平息了。

有个故事顺带一提。有牧师抱怨:“一群终生未婚的老太太据说非常迷恋史威登堡的学说,因为他承诺在灵界,每个人都将获得幸福的婚姻。这与我们救主在马太福音所说的话是相悖的。”大法官却胸怀宽大地看待这个与传统信仰相悖的问题,指出:“这些老太太值得同情,无需过度关注。”他建议陛下让事情自然平息,也建议那位牧师“提一些更有价值的事”。

罗森没能看到最后的结局。1773年8月他病倒了,于次月离开了人世。1779年2月,贝尔重新获得教授神学的资格。他花了十三年的时间,矢志不移地给史威登堡的神学著作编了一个索引,后来在阿姆斯特丹装帧精美地出版了。他将最后一份手稿交付印刷后就病倒了,不久就离开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