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维的觉醒
近六年的时间里,我没有一点关于自然、思想、死亡、上帝的概念。我纯粹用身体思考,一切记忆都来自触觉。
我知道,我不过像一只寻找食物和温暖的小动物。我记得我的哭闹,却不记得是什么让我伤心,什么让我流泪。我踢东西;由于我是用身体回忆,我知道我是发小脾气了。我模仿周围的人,表达我想吃的东西,或在妈妈的园子里帮忙找鸡蛋。但是,在这些清楚的身体记忆里,没有丝毫情感或理性的成份。
我就像一块毫无意识的泥土,除了吃饭睡觉的本能,我别无所有。我的生活一片空白,没有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没有希望,没有憧憬,没有兴趣,没有欢乐。
不是黑夜,也不是白昼,
只有空虚,将宇宙吞噬,
没有星辰,也没有时空,
没有停顿,也没有变化,
无所谓善,也无所谓恶。
然而,不经意间,道不明何时何地,一个人触动了我的脑袋,使我对语言、知识、爱心、自然、善恶有了初步的意识。从一片死寂之中,我终于开始了人的生活。
我的老师莎莉文陪伴我快一个月了,她已教给我一些物体的名称。她把物体放在我手中,用指头写出名字,教我拼写字母。但是我呆呆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只记得手指在划动着,从一个地方移到另一个地方。
一天,她递给我一个杯子,拼出它的名字,又往杯里倒进一些液体,拼出一个“水”字(w-a-t-e-r)。她说我当时一脸困惑,老是将两个字混淆,把“杯子”写成“水”,把“水”写成“杯子”。最后,我厌烦了,因为老师总是重复那两个字。
失望之余,老师把我带到常春藤下的井房,叫我拿着杯子,对着出水口。她一只手打水,一只手在我手心一笔一顿地写下一个“水”字(w-a-t-e-r)。我静静地站着,随着凉水流过手掌,我将全身贯注于她手指的运动。刹那间,我的心被激起一片涟漪,那是一种模糊的意识,感觉想起了什么东西,仿佛刚刚从死亡中苏醒了一般。
我明白了,老师用手指写下的“水”,就是那流过我手掌的冰凉的东西!也就是说,我可以通过手势与别人交流!
多么美好的一天,我永生难忘!思绪在我里面开始活跃起来,前涌后翻,传遍周身。时至今日,我把它视为我思维的觉醒,那经历宛如神的启示一般。当时,我在很多方面表现出极大的改变。我想知道所有摸到的东西叫什么,天黑以前,我竟然学会了三十个单词。死寂一扫而空,我感受到快乐和力量,足以与身体的缺陷抗衡!美妙的感觉触动着我,曾经锁在心里的甜蜜而奇异的旋律也开始吟唱。
当意识的光芒开始照耀,奇迹产生了!曾经枯萎、稚嫩的生命,如今浸润着知识的甘泉,重新开始生根发芽,童年的花朵再度吐露芳香。我从内心深处呼喊:“活着真好!”我向生活伸出喜极而颤的双手,从此以后,寂寞不再困住我。
多年的黑暗与寂寞终于等来这初次的启示,值了!那“水”滴入我的心田,好比阳光射入了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
虽然觉醒后的世界依然有很多困惑,但是那里有希望,有爱心,有上帝,其它的都不重要。或许,我们的天路历程不正好与我的体验相似吗?
寻找上帝
作为孩子,我本能地想知道是谁创造了世间的一切。人们告诉我,是自然母亲创造了地球、天空、水源和一切生物。这答案一度让我满意。我高高兴兴地在母亲花园里的玫瑰丛中玩耍,在河边或长满雏菊的田野流连。在那里,老师给我讲《天方夜谭》里关于种子、虫子、鸟儿、花儿和鱼儿的神话。和别的孩子一样,我相信周围的万物都有生命和意识,也认为我们都是自然母亲的孩子。
随着年岁渐长,我开始思考所接触的世界。显然,我现在是用成熟的词汇和思想,来描绘儿时喜爱摸索但并未成型且不断变化的印象。我注意到,人类创作的方式和自然创造奇迹的方式有所不同。我看出,小狗、花儿、石头、娃娃、雷雨等并不是像妈妈做烤饼一样简单拼凑在一起的。一方面,田野和林间的一切存在一定次序,叫人捉摸不透。另一方面,这些东西又呈现某种混乱,不时让人心生恐惧。
我无法理解地震、洪水、飓风所造成的巨大破坏,竟然将美丽与丑陋、有用与可憎、正义与邪恶一并毁灭。如此盲目、不负责任的力量,如何创造生灵,不断推陈出新,永远保持春夏秋冬、播种收割、白昼黑夜、潮起潮落及人类传宗接代的延续?
不知怎的,我感觉大自然对待我和我所爱的人,跟对待一根树枝、一只飞虫没什么分别。这不禁让我心生愤慨。
放弃了自然,我转而寻找上帝。又一次,我困惑了。朋友们试图告诉我,神是创世主,祂无所不在,了解每个人的需要,知道他们的喜乐悲苦,一切都在祂的预见和命定之下。一些心怀宽广的人说,神的慈爱惠及万民,祂叫日头照好人,也照歹人。对于这样一位荣耀可敬之神,我不由被深深地吸引,渴望着认识祂。
一天,我问老师,为何我们看不见神?我记得她是这样回答的:“我们的身体是一块面纱,挡住了我们瞻仰神的视线。”她用一块屏作演示,叫我站在屏的这边,她站在那边。她看不见我,我也摸不到她。但是通过某些微妙的感觉,我知道她就在对面,只是被屏风隔开了而已。
不久后,我们去了波士顿。由于我不断询问有关上帝和耶稣的问题,比如人们为何要杀害祂,神为何让一些人是好人,一些人是坏人,我们为何都要死。老师就带我拜访了布鲁克斯先生(Phillip Brooks),三一教会(Trinity Church)一位很有天赋的牧师。她觉得要是有人能简单而又不失优美地回答我的问题,那么这个人就是他。她的直觉没有让她失望。
这位了不起的牧师还真了解孩子的心理。他把我抱在腿上,用最简单的语言告诉我神是如何爱我,如何爱祂的每一个孩子。他将神描绘得活灵活现,以致我说:“哦,是的,我认识祂,只是一时忘了祂的名字。”布鲁克斯主教给我讲耶稣基督那些精彩的故事,我的眼里含着泪水,我的心因敬爱这位儒雅的拿撒勒人而跳动。祂让盲人看见光明,让哑巴开口说话,让病人恢复健康,让饥饿的人得饱美食,让痛苦变成欢乐。当布鲁克斯先生温柔怜爱地抱着我时,我感到主的手臂拥抱着整个世界。旅行回来,我对基督之品德和圣言的了解与日俱增,我越发感到祂的生命正融入我的生命,也越发为活在这个世上而庆幸。
但是,我对神的慈爱和物质世界的关系还是不大明白,时常迷失在阴影和困惑之中,在光明和黑暗之间徘徊不定。一方面,光明无以言喻地叫人重拾信心。另一方面,自然界的混乱和黑暗又显得如此真实,叫人无可否认。
一天,我为自己更接近神而无比兴奋。我思想的眼睛“看见”一只美丽的蝴蝶,正好破茧而出,在阳光下晒着翅膀,后来又感觉它在一束岩梨上翩翩起舞。有人告诉我,古埃及人将蝴蝶视为不朽的象征。我很开心,在我看来,如此美丽的生命形体理当蕴含更美的道理。但是,往日的困惑依然搅扰着我,直到有一天,我灵光一现,一个伟大的奥秘向我展现了出来。
心的觉醒
我静静地坐在图书馆,过了半个小时,我转向老师,说:“好奇怪!我刚刚感觉自己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却又没有离开房间。”
“你说什么,海伦?”她吃惊地问道。
“我刚去了雅典!”我大声地说。
话音未落,一种光明、奇妙的感觉涌入心田,发出光芒。我感受到灵魂的真实,它完全独立于肉身和空间之外。我很清楚,我之所以能明明“看见”并感觉到千里之外的某个地方,乃因为我是一个灵。对灵而言,空间算不了什么!在这新的意识里,神临在的光辉在照耀。祂是一个灵,无所不在,是与整个宇宙同在的造化之主。
虽然我看不到,听不见,走路也跌跌撞撞,但我幼小的灵魂却能漂洋过海,去到希腊,这令我喜出望外。我冲破了身体的缺陷,在触觉中找到了一只眼。我能阅读智者们千百年来留下的思想,使之成为我思想的一部分。
若真如此,神作为无所不在的灵,自能免除大自然的灾难、痛苦和毁灭,安然保佑祂的孩子!那么,耳聋、眼盲也就无关紧要了,它们只是我生命的外壳。当然,昔日我幼小的心灵并未感受这么多,但我确实知道,我,真正的我,能离开图书馆,在灵里去到我想去的任何地方,对此我很开心。这经历就像一粒小小的种子,我对灵魂的兴趣开始悄悄增长。
良师益友
那时,对于圣经故事,我并不十分热衷,只有儒雅的拿撒勒人耶稣的故事除外。诸如上帝六天创造世界、亚当夏娃因吃了某个果子而被逐出伊甸园、挪亚洪水、旧约里面的一切恩怨情仇,在我看来,就跟我读过的希腊和罗马神话差不多。在那些神话里,让我仰慕的神明寥寥无几。
我很失望,没能在善良的姑妈所送我的神圣的圣经里,找到我心目中那位满脸慈爱、庄严、荣耀的神。姑妈给我讲启示录的故事,但我依然感到一种莫名的空虚。上帝与大龙并多角兽交战,能告诉我什么呢?我如何将火湖中永无休止的痛苦,与基督所宣示的慈悲的上帝联系起来呢?另外,上帝之城被描绘为黄金街、宝石墙也让我迷惑不解。天堂不是应当充满各样美妙之物,包括山川、田野、海洋、结果累累并供人休憩的大地吗?基督抚慰忧伤、医治病苦、让盲人恢复光明、叫哑巴开口说话的故事深深感动着我,可是我怎能同时崇拜父、子、圣灵三位神呢?这不正是旧约时代被严厉惩处的错误崇拜吗?
圣经上这些令人困惑、不尽人意的问题困扰着我,幸好此时,我最敬爱的朋友之一,赫慈先生,走进了我的生活。长期以来,他一直担任瑞士驻华盛顿总领事,后来又成了华盛顿伏特研究所的负责人。该研究所是贝尔用他发明电话所获得的伏特奖金来创立的,目的是收集和发布有关聋哑人的信息,为他们的利益出版一份名为“伏特评论”的杂志。
我初次见到赫慈先生是在1893年,那一年我13岁。从那天起,我生命中最值得珍藏的记忆,最真挚美丽的友谊开始了。对于我所做的一切,包括我的学习,我小女孩的快乐与梦想,我在学校的奋斗,我为盲人所做的服务,他通通加以关注。先生几乎丧失了听觉,是为数不多全然欣赏我老师莎莉文小姐的人之一——她的工作不仅对我,甚至对全世界都有重要意义。他的书信见证了他对莎莉文小姐的赞赏和对她工作的理解,知道对我而言,她是我黑暗中的一盏明灯。他常来波士顿和剑桥看望我们,我和老师每次回南方亚拉巴马州的家,或从家中返回时,也会到华盛顿拜访他,和他相聚总能带给我快乐。
我和老师在麻省伦瑟姆定居以后,先生每年夏天都会来和我们呆上六个礼拜,直到他去世的那一年。他喜欢带我出去散步,享受青翠白露、鸟语花香的良辰美景。我们穿过安静的树林、芳香的草地、伦瑟姆别具一格的石墙,他总能带我更近距离地欣赏自然的美丽和深蕴。他说话的时候,整个世界向我发出不朽的光彩。他激起了我对自然的热爱,此爱如此珍贵,仿佛我寂静中的音乐,我黑暗中的光明。每当想起那些花儿,那些流淌的小溪,以及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些亮丽、温馨的时刻,我总感觉十分的甜蜜。日复一日,透过先生的双眼,我总能欣赏笼罩于梦幻和美妙之中的风景,新鲜而又迷人。我们时而停下脚步,感受树木的摇曳、花儿的低语、谷物的舞动。这时他会说:“使万物生机勃勃的风儿,正是上帝之灵的美妙象征。”
十四岁生日那天,先生将自己戴了三十多年的金表送给我。从那以后,除了一次送到瑞士修理,这块表一直伴随着我。有趣的是,它最初并不是为盲人设计的。它原本属于一位德国大使,为确保准时出席重要会面而请人特制的。他需要拜会德皇的特使,而在会面时不时看表或逗留太久都是不礼貌的。所以大使就找了一名珠宝商,请他照指示做了一块表,方便随手伸进口袋,“触摸”时间。
表的正面是水晶的,背面有一个金制指针,与分针相连。表的边缘也有金制刻度,指示时辰。我总是把它戴在胸前,它滴答滴答地走着,就像先生一样衷心地帮助我,爱护我,不停述说着先生对我的爱。虽然他已离开多年,我却甜蜜地感觉得到,随着这表滴答作响,我也一步一步地向他靠近。这真是一个无价之宝,联系着现世与永恒。
我与先生通信多年。他学会了布莱叶盲文,以便我阅读他时常发来的长信。这些书信是一份属灵亲情的记录,当我渴望他的爱抚,渴望他充满智慧、富有启发的话语时,阅读他的书信总能带给我安慰。先生自始至终想着如何减轻我所面对的困难。他很快意识到我渴望读书,而我能够获取的盲书又如此有限。八年的的岁月里,他每天抽出时间,为我摘录一些他认为能带给我快乐的故事、伟人传记、自然研究等。
很多朋友给过我无私的帮助,但像先生那样乐此不疲地与我分享他无声岁月里内在的阳光和静谧的人,却绝无仅有。年复一年,我与先生的神交与时俱增,他给我的来信也越发增多。但是分离的那天终究到来了,除老师外,我至爱朋友的离开,给我带来了极大的悲痛。当时,我刚探望了母亲,准备返回伦瑟姆。和往常一样,我在华盛顿停留,先生来火车站接我。见面时,他兴高采烈地拥抱我,说他等我等得心都焦了。领我下车的时候,他突然心脏病发作,匆匆离开了人世。弥留之际,他依依不舍地拉着我的手。每当想起那黑暗的一刻,我依然能感觉到他的痛苦。失去这样一位亲密而亲切的朋友,我若相信他是永远离我而去了,定会无法承受。他那高贵的智慧和对永生的把握,使我也毫不动摇的相信,在一个更加快乐美丽、超乎梦想的世界,我们还会重逢。我将永远铭记先生的无私帮助和高贵人格。
先生品德高尚,极具属灵天分,心地纯洁热情,始终注意人的优点,恒常为他人服务,多行美好珍贵的善举。无论做什么,他都谨守主的吩咐:“你当爱人如己。”(马太福音22:39)。虽然年届八十,却怀着一颗永远年轻的心,尽情享受生活的美好,远远超越常人的境界。面对年轻人,他保持着年轻的心态。对我来说,他从来不是老者;对他来说,我也从来不是聋子、瞎子。他艰难地用手书写,听力又不好,加上我蹩脚的发音,我通常需要重复多遍,才能让他听懂。但是我们对彼此的爱克服了重重困难,我们之间的交流也值得所作出的每一分努力。
天堂与地狱
通过多次交流,先生充分意识到我对知识的渴求,特别是我感兴趣的那些话题。他自己也丧失了听觉,故能体会我对物质世界的认识上的偏差。他告诉我,只要设身处地的把自己当成耳聪目明之人,设想他们对事物的感受,就能与他们的感官渐渐相通,从而大大增强我对外部世界的体验。先生指明了我当如何体会正常人的生活,也给了他们一个了解我的途径。他带给我一部盲文著作,是史威登堡的《天堂与地狱》(Heaven and Hell)。他说他知道我一开始难以读懂,但对我的头脑会是一个很好的锻炼,并且我能从中找到我心目中那位可爱的上帝。
初读《天堂与地狱》时,我没想到它会带给我如此大的快乐,这快乐就如从前我站在阳台上盼着老师到来一样。作为一个爱好阅读的小女孩,纯粹因为好奇心的驱使,我翻开这部大作。在前言部分,我的手指触到一位盲妇因史威登堡著作中的美妙真理而喜得光明的故事。她相信自己心智上所获得的光明,远远胜过了肉体上所失去的光明。她从不怀疑,肉身之中还有灵性身的存在,它拥有完美的知觉,经过这短暂的幽暗岁月,她内在的双眼将看见一个无限精彩、圆满、令人心满意足的世界。
我的心为之一振,欢喜踊跃。她的信仰增强了我原本强烈的感受——灵魂与肉体之间,我所想象的完美世界与不健全的肉体感官时时触及到的混乱、破碎、不合理的世界之间,是截然不同的。我像一个健全快乐的青年一样继续阅读,努力琢磨着这位瑞典智者的长篇大论和深厚思想。读《天堂和地狱》时,我感觉神就在身边,正如布鲁克斯主教和我谈论基督时一样亲近。
字里行间,“爱”与“智慧”仿佛在抚慰我的手指,也在我心里释放新的力量,激励我克服惰性,不断前进。我不时回到书中,这里一行,那里一段,不时瞥见隐于文字背后的圣言。每当我明白了书中的含义,我的灵魂仿佛得到了扩展,也获得了克服重重困难的信念。书中对另一个世界的描绘,将我带到一个广阔无边、庄严奇异的境界。在那灵性的世界,伟大的生命、富有创造力的灵魂给幽暗的地界投射光明,斗争永远止息,神的微笑点亮黑夜,永为白昼。
我沉浸在灵魂的世界里,观想着一队队高贵的善男信女庄严地走过,身上一阵阵发热。我第一次领悟了永恒的含义,世界也呈现出新的意义与风采。
我高兴地发现,上帝之城并非真是愚不可及的水晶街、宝石墙,而是一个充满智慧和有益思想并高贵影响力的宝库。我渐渐发现,原来我也可以运用曾经困惑不解的圣经,作为发掘宝贵真理的工具,正如我可以使用残障不全的身体,履行灵魂的高级指令一样。
我的信仰
成年以后,我越来越倾向于接受新教会的教义作为我的信仰,正如波兰裔小说家康拉德(Joseph Conrad)莫名选择了英语来写作一样。
对此,我无法做出比别人更好的解释。我曾多次努力回想过去的感受,试图理清一个头绪——是何缘故让我接受了史威登堡对基督教的解释,而没有接受我父亲的长老会教义,可是我找不到满意的答案。在这一点上,我和康拉德相似。他情不自禁地选择了当一名水手,而我则立定跳远式地跳出了自己的背景和传统,成了现在的我。
我不知道是我接受了信仰,还是信仰接受了我。我只能说,那在明媚的阳光下,膝上放着一部大盲书的小女孩,她的心被荣耀的光明和无法形容的声音震撼了。史威登堡的另一部著作,《圣爱与圣智》(Divine Love and Wisdom),同样发出灵性的光芒,当中的话语给了我一双慧眼,当中的思想给了我一对利耳。妙不可言的圣言照亮了一切黑暗,正如太阳照亮了整个天空。
在宗教仪式方面,我并不十分热衷,但是我很快乐,因为越过各宗派争执不休的信条所投射于神形象的阴影,我看到了一位纯然是爱的神。神的圣言,当摆脱了野蛮信条的染污,立时成了我生命中的喜乐和美善之源。这与我对老师与日俱增的感激之情、我对服务社会的责任感、坚持奋斗、承受孤独、直面逆耳真理、保持崇高理想、克服安逸与奉承的诱惑,是密不可分的。
对我心灵来说,那些真理就像光明、色彩、音乐对眼睛和耳朵一样重要。它们为我开启天堂乐园之门,向我指示花香满径的小道。那里长着珍贵的草本,香味怡人的花儿向我招手!我穿过平安之门,忘记了尘世的一切纷扰。在那里,神的羔羊优雅地在草地上行走。在主的乐园里,无数的涓流、甘泉闪耀着光彩。黑门的甘露落在我头上。树上挂满了金黄的果实,叶子向我述说智慧。鸟儿的欢叫不再是无言的音符,而是不朽的真理。在那里,有福的人们穿着光明的衣裳,在我面前走过,向我友善地微笑。他们用优雅的双手,领我走平安的道路,用温柔的低语,安慰我忍耐等候,直到进入更能服务他人、更能表达自我的生命状态。
史威登堡的著作给了我一把开启圣经宝藏的金钥匙,也提升了我对内在生命的渴望,以享受更健全、更完整、更鲜明的知觉和意识。每天的生活都充满可能,在简短的日程里,我看到了真实的自我,也感受到了成长的快乐、行动的光荣以及美善的真谛。
是的,史威登堡的思想如同我眼中的光明、我手中的拄杖,他美妙的洞见伴随我一路前行。